為了防止重演昨天的梁雲舒偷拍事件，今天她沒有讓秦淵把她送進去，在路口還隔了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直接讓秦淵把她放了下來，借口說早晨想要散步運動一下。

秦淵沒有懷疑她，信以為真，還十分認真地對她提議，她要是想運動，他可以帶她去海邊玩。

——楚渺沒有答應他。

開什麽玩笑，她要是和秦淵一起走在海邊，分分鐘被圍追堵截的粉絲踩成肉餅。

不要低估粉絲強大的力量。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抵觸，秦淵沒有強求。只是他明顯有些低落，楚渺看在眼裏，卻不知道怎麽解釋。

這要怎麽解釋？

好端端地一晚上醒來突然失憶這種事情，說給誰聽都會覺得像是天方夜譚吧。

不過這件事情，總歸還是要告訴他的。

不然對他也……太不公平。

楚渺一邊走路，一邊腦子裏想著這件事情，一不留神，就走歪了道，冷不丁和一輛橫沖直撞的共享單車撞到了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騎單車的女孩連忙道歉，上下打量著她：“怎麽樣，你沒有受傷吧？”

楚渺後退幾步，緩了緩神，然後笑了笑：“沒事，別著急。”

她一笑，對面的女孩楞了一下，興奮道：“渺渺姐！”

楚渺也一楞：“你認識我？”

女孩的娃娃臉粉撲撲：“我是鹿靈啊，小鹿！我們在菠蘿音樂節上見過的！”

楚渺尷尬地笑了笑：夭壽哦，為什麽要讓一個失憶的人面對這種場合！

這也太尷尬了！

好在女孩並不在意楚渺沒有認出她來，而是扶著共享單車和她一起走在路上，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回憶：“一年前我為了去看秦淵買了菠蘿音樂節的門票，結果那天十分倒黴，連包帶門票一起被偷了，蹲在音樂節入場口哭，你看我可憐給了我一張門票帶我進去，還給我吃了一個好難吃好難吃的糖，說吃了就會有好運。”

好難吃好難吃的糖。

嗯……是她本人沒錯了。

楚渺抽了抽嘴角，繼續聽她講下去。

“然後神奇的事情來了，我吃了糖之後，那個小偷又一次作案被抓住，警察在他之前偷的東西裏找到了我的學生證，讓我去認領東西，我所有丟了的東西全都回來了！”

鹿靈眉飛色舞：“那真是我經歷過最波折的一天了，哦，對了，那天你去後臺找秦淵采訪拍攝的時候，還帶上了我！那是我離秦淵最近的一天！從此之後，我就立志要來濱海市電視臺找你！”

……嗯？？？

這是什麽奇怪的發展？！

楚渺問：“你喜歡秦淵，為什麽要來濱海市電視臺找我？”

鹿靈左右看了看，見她們周圍沒有人，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因為秦淵喜歡你呀！”

說完之後，鹿靈還一臉嚴肅道：“你放心，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

她單手握拳：“我很支持你們在一起的，你們兩個超級配！”

楚渺：“……”

她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cp粉？

她無力地解釋道：“我和秦淵……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鹿靈立馬一臉“你懂得”地眨了眨眼睛：“好的，我知道的！”

楚渺：“……”

她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是新來的實習生？”

鹿靈點點頭，問她：“渺渺姐，你現在在哪個欄目呀，我想去你手下幹活。”

“我現在的欄目……”楚渺停頓片刻，“我不是很建議你來。你如果有選擇餘地，還是去別的欄目好，能夠得到更多歷練。”

“沒關系的，”鹿靈一幅磕cp上頭的模樣，“只要能吃糖，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楚渺：“……”

短短一段路，她被鹿靈噎得三次說不出話來。

她是和現在的小孩有代溝了嗎？！

……

梁雲舒今天的心情十分好。

她轉到新欄目之後很順利，所有人都捧著她，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與此同時，她和同事之間的磨合也很好，流程一學就會，臺本一遍就能背熟。

她不禁有些飄飄然。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為了這個行業而生的，在濱海市電視臺這個小地方做一個草根鄉土節目的主持人簡直太過屈才，她應該去更加廣闊的舞臺，讓更多的人看到她。

在這種工作上的滿足感和自豪感之下，電視臺裏新來的一波實習生，一下就把她的美夢給戳了個清醒。

——實習生們，都太年輕了。

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水嫩地像朵鮮花一樣。

比她美，比她年輕，比她苗條，甚至嗓音口條都比她好，尤其那個叫鹿靈的，人如其名，像是清晨山谷跑出來的小鹿一樣，整個人身上就透著一股和楚渺一樣的清新勁，仿佛這鋼鐵森林裏的空谷幽蘭，氣質十分惹眼。

明顯能夠看出來，所有人都很看好鹿靈，連她那個做副臺長的親叔叔都對鹿靈親眼有加。

這場景，多麽似曾相識。

當初楚渺進臺裏的時候，大家也是這樣的。

可現在呢，還不是她是贏家？

呵。

她莫名看著鹿靈不爽，從中使了點小手段，把鹿靈塞到了楚渺的手下。

然後從實習生中挑了一個順眼的來他們欄目——叔叔說這批實習生裏藏著幾個有背景的人物，她看來看去，也就這個管妍妍搭配最為得體，從頭到腳，從指甲油到頭發絲，都精致異常。

這樣一個人，一看就很對她的脾氣。

挑完人之後，她帶著管妍妍到欄目組裏和其他人聯絡感情，管妍妍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八面玲瓏，很快就上手融入進欄目裏了，對她也十分尊敬，一口一個“梁老師”，叫得她十分舒坦。

看看隔壁那鹿靈，活脫脫一個心機女，張口就管楚渺叫姐。

年紀輕怎麽了，年紀輕就非得嘚瑟？

一聲“姐”叫出來，把人都叫老了。

偏偏楚渺也是個傻的，沒有半點不悅地就應下了。

想到楚渺，梁雲舒心思浮動：她昨天上傳到公共素材庫裏的照片，應該被許多人都看到了吧。

怎麽今天，一點都沒有聽到討論這件事的動靜？

她抿了抿唇：等到午飯的時候，她得去打聽打聽。

……

楚渺沒有想到，在實習生隨機分配的情況下，鹿靈還是被分配到了她的手裏。

鹿靈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渺渺姐！”

楚渺無奈應下：“小聲點，別吵著別人。”

“好的，渺渺姐！”

鹿靈雙目發亮，十分激動：“現在我該幹什麽？”

“呃……”

魏展青說已經拍攝的素材都不能用，讓他們現在先別做無用功。楚渺對於讓鹿靈做什麽也有點懵，“你就先看幾期往期的節目熟悉一下風格吧。”

“好的！”

鹿靈元氣滿滿地就去了，還拿了個小本本記筆記，看個這麽無聊的節目，居然跟上課聽講一樣認真。

“楚渺，”就在這時，魏展青就敲了敲她的桌子，“跟我進來一趟。”

楚渺一頭霧水地跟他進了總編室：師兄怎麽又找她？

“你放心，這一次是公事，不是昨天的私事，”魏展青示意她在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而後問她，“你對於我們欄目現在的情況有什麽看法？”

這個題目實在有些大，楚渺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魏展青見她為難，放緩了聲音：“你慢慢說，沒關系。”

“呃……”楚渺邊想邊說，說的有些緩慢，“缺少屬於我們欄目的特色，沒有一個鮮明的標簽。”

她說出口之後有些羞赧：這話和廢話也沒什麽兩樣了。

但魏展青卻沒有表示不滿，而是繼續問她：“你認為我們欄目應該有什麽特色？”

楚渺道：“需要有一個收視群體畫像，根據收視群體來分析。”

“楚渺，我現在有一個思路，”魏展青握著鋼筆，雙眸中洩出一抹野心，“我們現在這個收視率，收視群體幾乎等於沒有，完全可以放棄。那麽我們可不可以，跳出原有的中老年收視群體，瞄準其他的收視群體，拓寬市場？”

楚渺對此很感興趣：她畢竟也是一個年輕人，實在做不來那些中老年人愛看的節目。

她問：“總編打算怎麽做？”

魏展青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欄目組一個忙。”

“啊？”楚渺有些驚訝，“我幫忙？”

魏展青點點頭：“我想請你說服秦淵，來幫我們錄制一期素材。”

“這……”楚渺沒有立即應下，而是問道，“總編是怎麽想的？”

魏展青道：“我們欄目的定位是聚焦人世百態，洞察世事人情，這個觀察的視角是十分微觀的。而這樣的微觀之中，要沖破現在的桎梏，就不能下滴水穿石的功夫——那樣我們欄目還沒有做起來之前，就要像你之前那個欄目一樣解散了。”

魏展青一字一頓道：“我們必須一鳴驚人。”

“所以我想要請你說服秦淵，我們以他廣為人知的明星身份，來拍攝一期普通市民秦先生的素材。利用秦淵的話題度和流量，把節目的熱度帶起來。”

“當然，我會向你承諾，”魏展青道，“我只會用這一期他的素材，請他來救急，不會請他來救窮，反覆消耗他的熱度。”

楚渺掙紮片刻，答應了魏展青：“……好。”

她拿出了手機，給秦淵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立馬接通，顯得十分開心：“渺渺，你找我？”

楚渺聽出他那邊有些嘈雜，問道：“你現在在哪？”

“哦，我在4s店修車，”秦淵道，“丞相說要讓我學會勤儉持家，讓我跟著來看看。”

修車？

楚渺與魏展青對視一眼。

說素材，素材就送上門來了。

楚渺長話短說：“我的節目缺一期素材，你願意我們帶著攝像機去拍攝過程嗎？”

楚渺開口，秦淵怎麽會拒絕。

他當口就應下：“沒問題！”

然後他報了地址，魏展青與楚渺帶著攝像師丁武一起匆匆出門，楚渺猶豫了一下，把正在認真做筆記的鹿靈也叫上了。

鹿靈一臉茫然：“渺渺姐，我們去哪？”

楚渺道：“不要聲張，我們去見你偶像。”

鹿靈：！！！

她激動地捂住了嘴：看吧，她就說她沒站錯cp！上班第一天就能磕糖，她搞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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